图/张光照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每每听着这首歌,总是回忆自己的童年,回忆一起嬉戏的童年小伙伴们,那欢快的情景在脑海里一幕幕展现。
我出生在“红军的摇篮,将军的故乡”——金寨县双河镇。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在革命战争年代,曾涌现了洪学智、余嗣贵、严家安等十位共和国将军及省部级领导人。解放后,已查实革命烈士人,红军流失人员人。老区人民为中国革命的解放,流血牺牲,做出了巨大贡献。
那里有始建于隋唐的多年的双河大庙——双河道观,是省二级文物保护单位,每年有两期庙会,周边数十县市十万余人前来朝山敬香、经商旅游。素有"小黄山"之美誉的悬剑山有着美丽的传说,是皖西的旅游胜地。
我出生在双河区委会大院(父母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区委会原是冯家地主祠堂,解放后被没收——双河区政府办公场所。
60后的我们,兄弟姊妹众多,当年每个家庭基本上都有3---6个孩子,有的甚至更多,所以家庭生活都挺困难。一个月吃不到一顿肉,那是常事,能吃饱饭,就是 的幸福。大院里的父母们天天忙于工作,无暇照顾我们,都是大的带小的。我们家兄弟姐妹6人,虽然过着清贫艰辛的生活,但是童年的回忆还是美好的,幸福的。
我在双河下店小学读书,一直感觉自己就没有好好学习过,总是很贪玩,没有学到啥知识,就迷迷糊糊地毕业了。记忆中我们的家庭作业很少很少,基本上在学校就做完了,不像现在的孩子们,放学后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各种补习班。所以那时的童年也是简单的、快乐的。
一年级 学期,我和一个男孩子同桌,他学习特用功,成绩总是 名,毛笔字钢笔字写的特好,在今天堪称“学霸”。一次上大字课时,我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墨水瓶,他立马用粉笔在课桌上画了条“ ”。对我大声吼叫:知不知道我的作业本和墨水都是妈妈用鸡蛋去供销社换的?!我讨厌你们干部家的孩子!被他熊哭了,我也很委屈,真的不是故意的。听老师们说,他家祖辈成分不好,大地主家庭出身。大爷被区政府镇压了,小爷跟国民党逃到台湾去了。政府没收了他祖上的土地和财产,冯家祠堂改做了双河区政府办公场所。
孩子们的打闹是不记仇的,第二天我们就和好了,我赔了他的墨水和大字簿。我曾怯怯的问他:我们住在你家的房子里,可恨我们呀?他一脸忧伤地说:我怎么会恨你?谁叫我是地主出身?我也不想做“地主羔子”。随之“ ”也就擦掉了。那个忧伤的眼神至今还印在脑海里。唯“成分”论的年代里有许多这样的孩子,后来他考取了名牌大学,算是功成名就了。
我们的教室非常简陋,土坯墙,黄泥地,每次大扫除都要洒水,不然呛得人出不来气。没有玻璃窗户,只有用旧报纸糊在窗户上挡风,每到寒冬腊月大雪纷飞时,冻得发抖。一下课,孩子们在教室的墙角排成一排排,用身体相互使劲地挤撞取暖,不一会全身就暖呼呼的,名曰“挤油”。短短的课间活动,总是能给孩子们带来无比欢乐。
好奇顽皮是儿童的天性,放学路上,小河沟里的螃蟹总是被我们翻个底朝天。“法海”到底是跑到公螃蟹肚子还是母螃蟹肚子里?我一直认为是公螃蟹肚子。因为公螃蟹肚子上有个宝塔状的盖子,法海必须被压在宝塔下面,谁让它把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孩子们吵吵嚷嚷的谁也没有找到答案, 找点柴火把螃蟹烤烤,连同它肚子里的法海一起吃掉了。老“法海”被我们吃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可怜的白娘子可逃出了雷峰塔?我一直在为美丽而可怜的白娘子伤心。
每天晚上放学,我们都要挎着个小竹篮,捡柴火,打猪菜,因为每年母亲都会喂头猪补贴家里生活。家里做饭的柴火全是我们平时捡回来的。到过年杀猪有肉吃,那是我们最期盼的、激动的、美好的幸福时刻。所以,我们总是盼望着过年,希望有肉吃,有新衣服穿。我是姐妹中的老三,一直是遵循父母亲的教导“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从来没有机会穿新衣服,只能穿姐姐们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放学后捡柴火,打猪菜也是我们光荣而又快乐的事。那时候猪食要煮熟,至今感觉,还是小时候的猪肉好吃。
上学路上有座“碉堡山”,海拔大约米,方圆6公里,半山坡的小路是我们的必经之地,,从家到学校大概7里路,围着山体从北走到南面的山脚下的大坡处,才能到达学校。听大人们说,当年解放军与国民党残余在这里有过一场激烈残酷的战斗。解放军3天才攻下这座碉堡,双方伤亡都很大,很多遗体就地掩埋,朝南的半山坡上有20多座没有墓碑的老坟地,后来当地群众称之为“碉堡山”。具体有没有历史考证,我也不太清楚。
我对这座“碉堡山”充满了好奇而又敬畏之情,每次路过,总是仰望山顶,满山遍野以松树众多,属于原始的自然森林,总是给人阴森森的感觉。平时上学、放学都是和小伙伴一起的,从不敢一人走路,听小伙伴们说,到了夜里能听到“鬼叫”,其实不过是猫头鹰、野猪、野猫之类的叫声。有时候,走着走着,路边会窜出一两只小野兔,偶尔瞪着红红的眼睛,瞅我们一下,呲溜一下跑掉了;时不时一只野山鸡“嘎吱”一声从我们头顶飞过,只能远远目送它美丽的羽毛消失在树林里,总希望它的羽毛掉下一根,让我捡着才高兴。
路旁粗大的松树两个小孩的双臂抱不过来,可爱的小松鼠看见我们就上蹿下跳,每天瞅着我们这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欢快地路过;调皮的男孩们偶尔吹吹口哨,扔个小石子,小松鼠一点也不害怕。男孩子们都会爬树掏鸟窝,有时候央求他们爬树摘松树糖吃,还得帮他们抄写家庭作业,至今感觉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糖了:雪白的晶体,甜甜的小颗粒,有股松树的清香的味,慢慢地融化在嘴里。
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切凭票供应,偶尔能吃到糖就是过年了。孩子们哭闹时,大人们攥个“锅巴团子”(烧柴火的土灶,大铁锅煮饭,锅巴特香),再蘸点白糖就能把孩子哄得特开心:因为有糖吃了。
嘴馋可能也是儿童的天性,我们偶尔也会做点坏事。生产队地里的红薯刚刚长得不到拳头大,也会翻开红芋藤子,看看可能吃了?偶尔拔个大点的,就在小河沟里洗洗泥土,在衣袖上擦擦水,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弄得满手满嘴黑黄黑黄的浆汁,老是洗不掉,总是特开心。
我们总是好奇,地上开花地下结果的花生是怎么长大的?一定要拔起瞅瞅看,然后再把它埋在地里,继续生长。我一直胆小,大都是给小伙伴们放哨,远远看着生产队的伯伯婶婶们扛着锄头,一声吆喝:小兔崽子们,再糟蹋粮食,明儿告你们老师罚站。吓得我们一溜烟跑掉了。第二天早上,战战兢兢地来到教室,害怕被老师罚站。其实伯伯婶婶们从来没有告状过,只是吓唬我们一下,不要糟蹋庄家。收获的季节,善良的伯伯婶婶还会送点炒熟的花生,拿些玉米棒子、山芋给我们吃。至今回想起来,让我特别感动。
想想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吃饱饭的家庭真的不多,嘴馋可能是身体生长的需要吧。我们基本上都吃过“宝塔糖”,还非常喜欢吃——因为像宝塔状,粉红色的带着诱惑,和糖一样甜蜜蜜的,其实是打虫药,专打蛔虫的。吃了那么多不洁净的实物,我们的肚子里怎能不长寄生虫?
那个年代,文化生活很贫乏,除了小人书,连环画,我们总渴望看电影。2—4年级时,经常追着电影看。一放学总是去电影队打听,哪天放电影?放啥片子?可是打仗的?只要有消息,就欢天喜地焦急地等待着。
那时候放电影都是露天的。大大的白色电影布子,用四根粗绳子栓在树上,固定四个角,挂得老高老高的。十里八里的人们,不管刮风下雨、下雪都早早吃过晚饭,扛着大板凳,围着放映机,一排排座好,等候电影的开始。我总是喜欢看打仗的电影《闪闪的红星》《英雄儿女》《上甘岭》《奇袭》等等,正是这些电影让我知道了谁是最可爱的人:杨思更、黄继光、邱少云......是我们的红军战士,解放军,解放全中国;是 官兵,流血牺牲,保家卫国,换了我们和平年代的幸福生活,我们一定不辜负先烈们的流血牺牲,珍惜幸福的生活,好好学习,建设祖国。
记得8岁那年,在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带领下,和小伙伴们 次爬上“碉堡山”山顶。神秘的“碉堡山”终于揭开了面纱,山顶基本上很平整,大约1.5平方公里,碉堡占地面积近平米,岁月的侵蚀,可以说是杂草丛生,残埂断壁,没有屋顶,四面黄泥土坯墙,墙壁上依稀可见20多处驾机关枪的方孔,是当年国民党余部和地方乡绅恶霸修筑的堡垒。
40年后的今天,我和儿时的几个伙伴再次登上“碉堡山”山顶,心潮澎湃,眺望远方,双河大庙,双河中学,双河镇政府,下店小学及民房沉静在平静而祥和的时光里。静静流淌着的双河之水,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变迁: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解放军战士攻碉堡的激烈战斗场景。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他们也是父母的孩子,牺牲时正值青春年华,他们的墓碑上也许连姓名都没有,永远躺在异乡的山坡上。“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图:张光照
编辑:张凤兰
审核:李珊珊吴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