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鸟

恐蛇者说

发布时间:2023/3/4 15:4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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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在我国古代象征着神明、财富与吉祥,代表皇权的龙也有蛇的影子,四大传说中的蛇精白素贞更是以美丽善良和忠贞被千古传诵,而我与蛇的过节几十年了,至今却没能化解。

我第一次感觉到蛇的神威是小时候听说杨叔疯了,杨叔的祖父是远近闻名的杨四爷(本名杨秀章,排行老四),杨四爷是我爷爷的亲娘舅,年轻时候是义和团的小头目,义和团运动被镇压后,带领手下几百弟子习拳练武、护庄防盗防匪,抗战初期,已是耄耋之年,仍然亲送后人及弟子多人参加八路军,年去世,享年98岁。

杨叔作为最小的爱孙,深受祖父的影响,文武双全,和我父亲甚是投缘,可后来在拆除祖屋时候,不小心用铁锨误伤了一条蛇,“那条粗大的长虫(我们老家管蛇叫长虫),应该是成精了啊!都断成两截了,还飞起来围着人转呢!”父亲是不信这些传言的,他宁可相信杨叔被人暗算了,有小人借运动混入村领导,报复杨四爷的后人。我的小脑瓜里从此多了几个疑问,蛇会飞吗?飞起来和天上的龙一样吗?有谁见过真的龙呀?

后来一件事,令我对蛇不仅是怕,更有些讨厌了。我们小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玩具一大堆,全靠自己动手寻找乐趣,好多男孩子喜欢养家雀,这种小鸟叫声清脆悦耳,泼辣好动易养,捉昆虫幼虫、蚯蚓给它吃即可,从还没长翅膀的幼鸟就开始精心喂养的家雀,长大就不需要笼子关着了,它会低空盘旋跟着主人,主人一伸手会立马落上去。

大姐拗不过我的缠磨,趁父亲午睡正酣,踩着梯子爬上东屋磨坊的山墙顶端,在檩条一角有个可以伸进一只手的黑洞,我已经观察好多天了,老家雀进进出出,开始是往里叼细细的干草,后来嘴上叼的换成小蚂蚱,再后来老家雀还没落下,里面就伸出几个光光脑袋,张开两侧泛着黄边的尖嘴巴,呀呀呀叫着。大姐正要歪头往里伸手,这时从洞口颤悠悠探出一个鸡蛋大小的蛇头,伸缩着红红的细长的信子。“长虫!”大姐惊呼,飞身跳下,落在一堆喂羊的干草上,光着两只脚丫子,也顾不得晒得很干的草会扎得又疼又痒,几步冲到院子里。

被惊醒的父亲问明缘由没有生气,告诉我们,那个窝里的小家雀肯定做了蛇的美餐了,我哭着闹着要父亲找那蛇算账,还我的小家雀。父亲又告诉我,蛇对人类是有益的动物,是不可以伤害的,它会帮助人类吃掉很多老鼠,保护我们的食物。“为啥老和我作对,抢我的小家雀,还和我争老鼠肉吃!”父亲被我逗乐了。

提起吃老鼠,现已年过半百的我很少生病,流行感冒大多绕道而行,我认定应该是以毒攻毒了,好比那时候接种了百病疫苗吧!在那个不到年三十没有肉味的时代,父亲很是担心从小挑食的我,总要想尽办法给我改善一下伙食。“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在父亲的加倍呵护下,我活成一根茁壮的草。父亲亲手做了几个老鼠夹子,比集市上卖的要大一圈,这样体型小的幼鼠大多会漏掉,有时会忍痛断下一段尾巴,凡是拦腰夹住的都是大老鼠。那时都是土墙土炕,很适合老鼠打洞,父亲睡觉前将几个鼠夹装好诱饵,无非就是红枣大小的一块油条,或者一小口馒头用一根筷子点上一小滴香油,分别将鼠夹放置在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第二天早上基本就有收获了。大姐做饭时候将死老鼠放进灶膛一侧,不时用烧火棍翻动一下,开始会有一股皮毛烧焦的气味,等终了火,浓浓的烤肉香味从灶口飘出,冬天还在懒被窝的我,顾不得衣服冰凉,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厨房钻。烧好的老鼠外表呈焦黄色,尾巴也被烧剩很短,看起来就是缩小版的烤乳猪。大姐用竹子做的镊子,先将外皮撤去,露出红色的冒着热气的肉,用镊子一条一条夹下来放到盘中,最后倒入酱油,吃起来味道和肉丝的纹理类似于现在农村散养的小公鸡肉,只是更鲜嫩一些,鼠皮和内脏就扔给已经被香味引得不断冲撞栏门的老母猪。如果运气好,一次捕获两只以上,我一顿饭是吃不下的。大姐比我大五岁,一向毫不折扣执行父亲的命令,精心照料着弟弟妹妹,二姐比我大两岁,此时会站在旁边羞我是馋猫,我也总会挑选又小又细的肉条给她分享,还不忘煞有介事地说“你老羞我是馋猫,老鼠肉就应该给猫吃呀!”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蛇却越发憎恶了,分田到户的时候,我刚读初中,麦收季节学校要放麦假,那时的麦收没有大型机械,是需要男女老少齐上阵的,最怕的是老天爷翻脸,地里干了玉米没法播种,盼着来了雨,麦场上还摊晒着麦子呢!那可真叫战天斗地!

一天晚上,一家人整理好麦场,父亲嘱咐大家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要压的这场可不小。还没等吃饱饭,忽然电闪雷鸣,龙王要来捣乱,雨情就是命令,全村所有人都奔向场院,老年人也可以用扫帚清理麦粒,小孩子可以打手电或提灯照明。大家也没功夫抱怨喇叭里的天气预报,那时误报迟报很平常,传言有个电台预报员正在办公室喝酒,同事喊他天气预报时间到了,他掏出事先拟好的台词,过去做了无雨预报,一出播音室,一阵急雨把他堵回屋里,赶忙补上一句“局部地区有阵雨!”

经过半个小时的紧急堆抢,家家的场院中心凸起了蒙古包似的麦子垛,稀拉的大雨点也开始砸到人们冒着热气的脊梁上。这时父亲喊我去把草苫子卷起来,拖过来盖麦垛。草苫子是父亲在沟坡上开荒种了几垄谷子,小米熬了稀饭,秸秆打成了苫子,盖在麦垛顶上,从下往上旋转层叠盖严实,就像老农戴的雨笠,即防雨又透气,天晴以后记得及时伸开晒干就行。

场院的北侧是几座老坟,借着坟坡晾晒草苫子刚好,白天太忙父亲没顾上提前卷起来,晚上进坟地我比姐姐更适合,父亲知道我人小胆大,下晚自习经常一个人穿过坟地抄近路回家。我光着脚丫跑到坟地迅速卷着苫子,那时人们赤脚劳作很习惯,尤其是下雨天,没有雨鞋,做双布鞋不容易,脚上的泥巴洗洗就行,孩子们也经常手里提着鞋子上学,到学校门口找窝水再把鞋穿上,这应该是“泥腿子”称号的由来吧!农村人的双脚性价比可真高啊!忽然我的右脚踩到肉乎乎的东西,紧接着脚面被啥东西打了一下,刚巧一个闪电,我低头一看“爹!有长虫啊!”我惨叫着窜到麦垛旁父亲怀里,父亲赶忙打着手电和几个被我的喊声引过来的乡亲一起过去查看,我被姐姐搀到场院屋里。很快父亲几个回到屋里,他们唏嘘不已“咱们这里很少见到这样大的长虫!”这时大家注意到我的右脚一直是悬着的,只有左脚着地,即使用手将右脚按到地上,手一松脚又悬起来了,大家着急,七嘴八舌出着主意,最后一位年长的奶奶总结性的告诉父亲:“这孩子八成是被蛇精缠上了,你要在天亮之前过来烧些纸,祷告祷告。”父亲嘴上应允着谢过大家。

我被父亲背回家,又喝了一碗鸡蛋面条,迷迷糊糊睡下了。庆幸的夜里只是雷声大雨点少,第二天火辣的大太阳按时上岗,麦场地面晾晒一会儿不会耽误轧场。父亲见我的右脚和昨晚睡前一样,便不急不慢收拾好今天需要的用具,让我坐在独轮车的一侧,很快来到昨晚那个令我惊魂的地方。

父亲要我指了一下踩到蛇的位置,又给我指了坟坡下一个茶杯粗度的圆洞,告诉我那蛇就是从此处回“家”的,它之所以选择这里居住是因为墓穴里面空间宽松安静、冬暖夏凉,人们大多有点迷信,很少有人光顾坟地打搅它,它冬天就趴在里面冬眠,春夏秋季就出来寻找食物,昨天这条蛇应该是吃的挺饱,借着草苫子的阴凉睡得正香,被你一脚踩醒了,还不许人家扬扬尾巴向你叫苦吗?!以后遇到蛇不要怕,这是个性情温顺的动物,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尤其是平原地区的蛇,简直可以说“很怂”,遇到人就一个办法,马上逃跑!全指望浑身的花纹躲避天敌的发现,顺便吓唬人们不要靠近它。

父亲见我能够听懂,继续讲着,我们人类属于高级动物,其进化过程很复杂很缓慢的,世界上大部分动物要比人类早很多,我们要学会和其他动物和平相处、平衡共存,越是对其他动物伤害性差的就会越持久,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那我以前吃了那么多老鼠,是不是对老鼠的伤害呢?”我插嘴。那倒不是,首先老鼠的食物源和人类基本一致,直接争夺我们的食物,而且老鼠为了阻止牙齿无限制生长,会故意啃咬家具磨牙,还会传播病菌,是人类公认的有害动物。当初要你吃鼠肉,实属无奈,那时家家没有细粮,你又挑食,瘦得像个刀螂,先顾嘴要紧。还好,咱们一直坚持不用耗子药,必须用火烧熟吃,算你小子命硬,一切都过去了。

我顺着父亲的目光低头一看,哇!两脚同时站立父亲面前啦!父亲拍拍我肩头,“快去,准备摊场!”

时光流逝,转眼我也做了父亲,但对于蛇我终究没能达到父亲的心胸。大女儿幼儿园的时候,我的工厂刚刚运转不久,为了管理方便,一家人就住厂里的平房。一天中午我穿着工作服在帮助车间维修,女儿跑过来喊我:“爸爸!我的衣橱下面有一条蛇,你快去看看吧。”我脑袋嗡的一下!但看到孩子并没有太惊慌,马上平静一下“我在忙,喊你爷爷,他有办法!”不一会儿父亲用大铁锨端着盘了几圈的青蛇出来,后面紧跟着女儿,我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

“爷爷!它钻进去啦!”女儿拍着手欢呼,我马上赶过去,厂内一角,蛇身已经进洞一半多了。我埋怨父亲不扔到大门外面去,父亲却说:“你还年轻不懂,你的事业刚刚起步,院里的蛇是你的财富,是你的保护神,怎能往外扔呢?”我诧异地看了父亲一眼,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老了怎么信神了?哎!随便您吧,谁让您一直是儿子的保护神呢!

本文作者李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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