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箕山
文/许道连
深秋时节,我和小弟去了一趟登封,专程拜访了箕山。箕山形若簸箕,因而取其形而得名。又因许由在古代是一位淡泊名利的高士,又是一位部落首领,曾一度归隐于箕山,死后也葬于箕山,因而箕山又被称为许由山。也许是姓氏的缘故吧,我们兄弟俩就有了一种访箕山拜谒许由的渴望。
箕山,位于中岳嵩山之南,颍水之畔,东连堰月山,南通小熊山,西与伏牛山接壤,与颖河北岸的夏都阳城遗址遥相呼应。在这群山叠峦之中,箕山仿若蹲在颍河边上的老者,看着颍河从嵩山脚下流出,一路穿过崇山峻岭,浩浩淼淼地涌入淮河,并在这里划了一个小小的逗号。箕山对于颍河而言,既是欢迎,又是送别。它向世人淋漓尽致地展示着它古朴厚重而又纯真的风貌。虽然它的名字有点土,有点俗,但却不乏形象直白,朴实无华。也正是这座带有乡野风情,似山若地的平顶山岭,连同它不太高雅的名字不被人们看好,少有游人惊扰。然而,这里却是上古时期隐士们情有独钟的地方。唐·王绩诗云:“家住箕山下,门临颍水滨,不知今有汉,惟言惜避秦。”上古高士名贤许由、巢父、伯益都隐居于此,留下了大量的文化古迹和优美传说,尤为许由之隐使箕山流芳千古。
我们兄弟俩沿着箕山古道寻觅先贤们的遗迹。寨门外,荒芜杂草中屹立一排排黑色花岗岩高大石碑,正前方石碑上书“祖乃许由根在箕山”;两侧、前后有加拿大、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和中国的澳门、香港、台湾以及内地省、市的许氏后裔表达敬祖之意,记述寻根祭祖历程的碑记。走进拱形石门许由寨,环视石块堆砌寨落墙体,以及随意生长的杂木荒草,忽然间感觉回到了古老的尧舜时代,仿佛每一块石块都在诉说着那久远的历史。原本的山寨被数千年的风吹雨打,显得有些荒凉落寞。唯有许由夫妇慈眉善目的塑像,以及暖阳秋风给这个院落带来祥和暖意,也给这座箕山带来一丝神圣之感。正堂中间那高大的许由塑像慈祥中带有炯毅的目光直视前方,和灰砖小瓦的殿堂在静穆中俯瞰着中原大地,注视着人世的变迁,世态的炎凉。
在寨落的东北侧,有一面积很大用黄土碎石封盖的墓冢,墓前方竖一石碑,正面刻有“上高士许由冢”六个大字,背面记述着许由生平简介。尧就其墓冢封为箕山公神,以配祀五岳,号曰箕君。史学家司马迁曾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云。”这时,我才知道,许由乃我们许姓之始祖,箕山是许姓之源头呀!感佩之情也油然而生。
出了许由寨,往南走上一段路,就能够看见一个很大的湖,这就是许由湖。湖的周围是茂密的参天大树,还有一些参差不齐的绿色植被。站在许由湖畔,欣赏着这美丽的湖光山色,顿时感觉十分惬意。这时,波光粼粼的湖面吹来带着水土气息阵阵秋风,无不感到神清气爽。在这静谧清幽的山野湖畔,偶尔从林间飞过的鸟儿,甚至从树上掉落的残枝枯叶,都能惊扰湖中那俏皮戏水的鸭鹅,伸着脖子发出嘎嘎的叫声。再沿着山边漫步,中原大地的沃野平川和近岭远山尽收眼底,一览无余;穿行在山林之间,被秋风浸染的树叶五彩斑斓,醉人心襟;酸枣、柿子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山果也已成熟,只见三三两两的山农们正忙于采摘。这时候,你还能听到草丛中隐约传出阵阵“叽叽”的虫鸣声。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刘文正所唱的《秋蝉》:“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野催黄……总归是秋天/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
箕山,在世人眼里不是名山,是一座很不显眼的山。但凡天下名山,都是峭峰耸立、高峻嵯峨。唯有箕山,独具一格,平顶如案。这里没有云遮雾绕的仙气,没有松石笔立的风骨,只有开阔和平实。上苍在这里没有妆点奇妙的景色,却让你明明净净地鸟瞰一下中原平川别样景致,陶醉在无边无垠的田园风光之中。
拜访箕山不会耗用很多时间,我们倒是在山腰和山下盘桓了许久。在这里,我们可以感受到先贤们留给我们的遗泽,可以体悟箕山那份厚重的历史,更可以聆听千里颍水在入淮前发出的那一声浩叹。
我们俩在一位老妪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村庄后面,她指着山坡上用石块堆砌的泉井便说,那就是许由当年的洗耳泉。相传许由曾为尧、舜、禹“三代宗师”,尧帝知其贤德,治理部落有方,深受百姓爱戴,欲禅让君位于他。但是许由坚辞不就,最后隐居箕山靠农耕生活。尧以认贤为道追而不舍,又想让他做九州长,然而许由仍不从。听了尧的劝说后便到颍水山涧旁洗耳,示意不愿再听劝说。这在许由认为,尧已经把部落治理得很好了,我岂能越俎代庖?许由谦让、高洁的境界被后人所称道,人们便把他洗耳处用石块围起,命名为洗耳泉。这幽谷山涧,泉水清澈照人,寒澈清冽,淙淙的流水给本来寂寞僻静的箕山增添了一份生机。
正当我回味那传奇故事时,老妪指了指她家院墙内一棵粗壮的老槐树说,这是当年许由所栽,不知经历多少代了,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呵护它。只见老槐树粗壮高大,地面虽落有透空的朽枝,但整个树木仍枝干苍劲,枝繁叶茂,像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我们兄弟俩走出村落,回望着蓝天白云下的石墙小院,灰砖、小瓦古朴的农家房舍,在山坳密林间错落有致。我想,这景像象要是在画家的笔下将会描绘出一幅带有农耕时期风韵的山野画卷来。可惜我不是画家,我只能把这美景定格在脑海之中,贪为独享。
离开洗耳泉、老槐树和村舍,我们便来到许由庙。在庙宇的后面和右侧,有两处数间房舍,与庙殿呼应,可能是配房。房屋看上去年代久远,雕梁翘角,镂花门窗。正殿座落于四合院内,左右两旁各有侧房。正殿门额上题有“徵君许由庙”五个金色大字。正门两侧楹联写道:“自许由至文叔源流可溯,居颍川建许国根叶堪寻。”殿内祀许由汉白玉雕像,像前置牌位和香炉,两边各塑有一尊站像,为许由侍从,高大威严。在许由庙正殿廊坊左侧,有明代登封县令傅梅所题“箕山”诗碑,对隐贤许由的高风亮节加以颂扬。
守庙的老夫妻对人很热情,把所知道的历史和故事都讲述给我们听。后经打听在这里守墓和看庙的无一人姓许,这使我好生联想。或许他们是与许由同寨同亲?或许许由作为隐贤高士将其后人改为他姓?亦或许是许由后人过继他姓先祖?这种猜想或许对,或许不对。由此想到李鸿章原本也姓许,是许氏后人光照在明朝内江迁到庐州府合肥,将次子祯所(李鸿章的七世祖)过继给李家,此后改为李姓。这听起来有点牵强附会,但世间却有很多相似之处。倘若不是,而那些世代守护墓冢、祠庙、古泉、老树的人的行为只能理解为对许由的一种敬仰,他们的善举必将被世人称道和铭记。
我们离开了箕山,但箕山仍在那讲述古老而久远的故事。尧舜以他的贤明之道治理天下,而许由则以仁义、谦让、高洁、礼智而美誉古今,这无疑给后人以教化和启迪。
作者/许道连